我的心神欢跃于天主 — 梅姆林的《圣母七喜乐》
我的灵魂颂扬上主； 我的心神欢跃于天主，我的救主。 - Evangelium Secundum Lucam《路加福音 1：46-47》
作为北方文艺复兴中最为知名的艺术家之一，汉斯·梅姆林（Hans Memling，1430-1494）创作了相当数量精致的祭台画和相关圣经题材的作品。他的风格细腻典雅，笔下所绘之境，无论是风景还是人物，均展现出精美绝伦技巧和视觉效果。梅姆林创作过数幅具有线性叙事性风格的祭台画，而此次要介绍到的《圣母七喜乐》则是他同类祭台画作品中声名显赫的一幅，同时也是弗兰德斯画派最为黄金时代的名作代表。
弗兰德斯，美好之境
15世纪下半叶的布鲁日，这个城市可是比现如今比利时首府布鲁塞尔更加名声大噪。在梅姆林时代，布鲁塞尔还是弗兰德斯的首府，但无论从经济还是文化方面，都远不及布鲁日这块福地。这座城市地处要道，不仅为直抵北海的必经之地，更因其强大的商业和金融行业的发展而跻身于当时欧洲的国际大都市名单。
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布鲁日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文化中心。同时期弗兰德斯画派中最知名的代表艺术家们均在这里留下他们的足迹。现如今，位于布鲁日的格罗宁格博物馆（Groeningemuseum）中留下了包括杨·凡·艾克（Jan van Eyck,1390-1441）《凡·德帕勒祭台画》，和赫拉德·戴维（Gerard David, 1460-1523）等人最著名的一系列珍品。
作为弗兰德斯画派中的名人，梅姆林的艺术事业与这座富庶之城自然脱离不了干系。论族裔，梅姆林其实是德国人，他出生在位于法兰克福附近的塞利根施塔特，随后移居到弗兰德斯，创作生涯的早期跟随罗希尔·凡·德·维登（Rogier van der Weyden, 1399-1464），在他位于布鲁塞尔的画坊学习绘画技巧。导师去世后，梅姆林于1465年来到了布鲁日并成为这里的合法公民。随后的整个艺术生涯，梅姆林都是在此度过的。
梅姆林在布鲁日创作了大量宗教题材的作品，大部分为大型多联祭台画，还有为圣器所作的装饰画和一系列人物肖像。他精致优雅，表现客观事物惊人细节的风格令其迅速走红。梅姆林在生前就是一个成功的艺术家，更确切地说，他名利双收，名字曾出现在布鲁日最富有的公民名单之中。直至他1494年于布鲁日去世，流传下来的文献资料证明其身后留下了一笔数额十分巨大的遗产。
叙事的祭台画
梅姆林现藏于都灵萨博达美术馆（Galleria Sabauda）的《基督受难》和这幅《基督的降临与胜利》，均为同类型的作品。梅姆林均沿用了弗兰德斯艺术中常用的传统构图，在一个宏大场景中，铺陈细致入微的细节，再专注于不同区域、分属不同主题的分散小场景，最终以线形叙事的方式描绘出一个完整的作品。这种呈现方式非常适合于祭台画的展示——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上，相关基督生平的所有关键节点都清晰地呈现出来，一目了然，如同一幕神圣的戏剧。
《基督的降临与胜利》最初是梅姆林为布鲁日圣母教堂（Our Lady's Church in Bruges）祭台所作。这是一幅近两米的长条形木板油画，展示了25个相关基督的生活场景和故事，包括了圣母领报，对牧羊人的报喜，耶稣降生，诸圣婴儿殉道，贤士来朝，受难，复活，在海边显现给门徒们升天和圣神降临，以及圣母的蒙召升天和加冕为天上母后等一系列的场景。但在圣教会内，这幅画通常更倾向于被解释为《圣母七喜乐》。现如今，这幅作品藏于慕尼黑老绘画陈列馆，而它依旧能在当下体现出圣母的荣光。
我的心神欢跃于天主， 我的救主
梅姆林一生中画了数以百计的圣母像，作品所藏之处遍及德国、意大利、维也纳、葡萄牙、西班牙、法国，甚至远至英国和美国。而《圣母七喜乐》堪称其圣母题材中的经典之作。在这幅祭台画中，圣母出现在相关基督的每一个重要场景中，从耶稣的出生，成长，受难直至最后的满全。
第一喜 预报基督诞生
《圣母七喜乐》主要综合了玫瑰经之“欢喜奥迹”和“荣福奥迹”的部分章节。天主计划经由圣子耶稣基督完成救赎世界的计划，而圣母正是参与实施此项计划的重要工具、实践者和见证者，她亦堪当承受这救恩的奥迹。
梅姆林在第一个场景中描绘了天使加俾额尔向圣母预报了她将怀孕，永生之子即将降生成人这一喜讯的瞬间。按照传统，天神加俾额尔和圣母分列于门廊的两侧，象征圣神的鸽子已经临在于圣母的额前。圣母在往见依撒伯尔时称“我的心神欢跃于我的救主天主”（路1：47），她的谦卑领受，切实堪当“在妇女中受赞颂”。
第二喜 耶稣诞生在白冷
这是至圣之夜。天使在马槽边为圣母和圣婴演奏。一墙之隔的窗口处，梅姆林在画面中安排了两位身着文艺复兴时期服装的弗兰德斯人，同牧羊人一道，见证了这神圣一幕。在不远的山坡上，天使亦正转告牧人们这一喜讯：有一位救主即将诞生。而作为唯一的始胎无原罪者，圣母自是最早承受了此份喜乐的蒙恩之人。
第三喜 贤士来朝
作为画面的核心，梅姆林将三位贤士朝拜圣婴的场景安排在正中央，这个U字型山脉亦连接了过去以及未来。基督为拯救世界降生成人，圣母在此的喜乐也是显而易见的，因她目睹了天主计划，圣婴显示给世人则象征着天主的仁慈与恩典遍及普世。
三贤士们献上的黄金、乳香和没药，象征了基督的尊威王权，他的司祭职以及他受难而被埋葬的预示，而使得圣母的喜乐在此有更深的奉献寓意。这一场景连续引向了基督复活后的场景：向坟墓走去的圣妇们，圣玛达肋纳正要拉着基督，倍显殷切和焦虑。
第四喜 复活的基督首先显现给他的母亲
复活的基督首先显现给谁呢？圣经里并没有记载。但梅姆林按照教会古老的传统描绘了这个场景：复活的基督首先是显现给自己的母亲的。圣依纳爵曾在《神操》中提及：“首先显现给他的母亲玛利亚，圣经虽然没有明提这事，但既然记载了他曾经显现给那么多人，也算暗示显现给圣母了；因为圣经假定我们是有理智的，就如有一处写道：连你们也不明白吗？（玛15:16)”
玛利亚作为基督的母亲，最初从天使那里领受预报救主诞生的喜乐。而这一场景似曾相识，基督站在加俾额尔曾经所站立的位置，圣母目睹此刻天主完成救赎计划，同时也因她历经了耶稣的圣死与复活，必然万分喜乐。
第五喜 耶稣升天
梅姆林将耶稣升天的场景安排在画面的远景处。宗徒和圣母在一座小山上，正如经文中所描述的，“加里肋亚人！你们为什么站着望天呢？你们看见了他怎样升天，也要看见他怎样降来。”（宗 1：11）
基督曾说：“我必不留下你们成为孤儿，我要回到你们这里来。”（若14：18） 这种安慰是莫大的喜乐。圣母的喜乐同样源于此——她与众人同在，期待永生的来临。
第六喜 圣神降临
五旬节一到，众人都聚集在一处，圣神的如同火焰降临在宗徒们身上亦为圣职的象征。在这里，梅姆林描绘了神视的瞬间，领受圣神的宗徒们情绪激扬，而玛利亚则是在众人中祈祷，因她在喜乐中目睹了福音即将传扬给普世万民。
第七喜 圣母升天及加冕为天上母后
圣母七喜乐中的最后一处喜乐寓意深远。这一刻超越了时间和空间，是在末世显现给众人的异像：“那时，天上出现了一个大异兆；有一个女人，身披太阳，脚踏月亮，头戴十二颗星的荣冠。”（默12：1）
玛利亚在尘世之旅并不是在死亡中结束，而是立刻被举上升，她的肉身并没有遭受死亡的腐朽，而是与灵魂一道蒙召升天。梅姆林将这两个场景描绘在了一起——人们聚集在圣母床前平静而祥和的最终时刻，和她因天主的大能被举上升。这喜乐是她应得的赏报。
结语
梅姆林在他的《圣母七喜乐》中保留了弗兰德斯画派神圣艺术的传统，他的圣母像曾一度成为标志典范，影响了许多晚期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艺术家的人像作品。梅姆林不仅仅是描绘了在天主台前头戴华冠、满被恩宠的玛利亚，更以画作，与众人分享了末世以后永恒的喜乐——一旦流亡期满，使我们得以见到你的圣子，万民称颂的耶稣。玛利亚的宽仁慈悲成为临终罪人祈祷和转求的最后避难所，众人应仰赖天主的仁慈，获得最终的救赎——而这喜乐将永无穷尽。
本文刊载于
天主教上海教区光启社
《圣爱》月刊 | 2018年8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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