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耶穌的誕生
第十三章 耶穌的誕生
福音敘述著一齣悲劇：它的最後一幕是一樁流血事件，但藉了它傾流了的血卻引發另一個生命的開始。方濟在一個連他自己也未料想到的貧窮中；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使他肖似了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基督，以及祂生活的奧秘：
一天，當極端的不安正在折磨他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那不是一個人類的聲音，它有著與眾不同的溫柔語調，它在方濟的心中告訴他說：「小小的人啊！你為什麼感到困擾呢？莫非因為我立了你為我修會的牧人，而忘掉我才是首要的監護者嗎？我所以將這樣簡樸的你立為牧人，是為使追隨你的人，追隨並效法我在你身上所做的一切！是我召叫，並保存牧養他們……」（薛二158）「我所以揀選你這不學無術的老實人照顧我的羊群，是為使你及其他人們了解，是我在照顧羊群……」（成德81）方濟輕輕地說：「天主！祢是保護者、防禦者、偉大及可讚賞的主！」（良弟兄傳記）此時，方濟便自覺輕鬆多了。平安充滿著他，是一個決定性的平安，它是一個完全毫無佔有的平安，自黑暗及獨居而出的臉面立時有了太陽光輝的照耀。
考驗曾經是如此的令人難受，然而它卻未使方濟方濟崩潰，也不因這考驗超乎人力而逃避。平安的來臨是一種圓滿完成的記號，也是給予他意想不到的答覆。我們不贊同保祿沙巴底的意見，他認為方濟的考驗是他在「才華遭受衰退「是那些高昇的權力鬥爭的不幸事件」；相反地，我們認為這場風暴卻是他福音生活的高峰經驗，是直接來自他初期福音生活理想的延續。這考驗使方濟攀登而上山的頂峰，在那兒，逾越奧蹟的光明已照臨在是世界的黑暗中。為了確証這一點，我們可以仔細地看他由長期的心靈黑暗走出後寫下的一段話：
「倘有一位長上發出相反我們良心的命令，雖然我們不能服從，但也不應和他斷絕關係而離棄他。倘因此而招致人們的仇視，為了天主的愛，要格外愛他們，因為誰若寧願受自己弟兄的攻擊，而不忍和他們分離，這人便是生活於真正的服從中，因為他為了自己的弟兄，捨掉了他的性命。」（忠告3）
這是出於一個人的某種經驗所寫出來的；方濟是在談論他自己。在被孤立中，他不願和弟兄分離，是為了跟隨貧窮及簡樸的理想；他也不會和他的良心與聖召妥協，他沒有投降。在他的弟兄當中，他持續地跟隨著貧窮、謙遜的基督，遠離人間的榮譽、金錢、權力，而完全和世上貧窮人及微小的人們團結在一起，甚至為了如此行事，他得遭受他自己人的批評及侮辱。這是一條艱難的路，方濟知道，也接受這事實。不過，在這條路上，以其英勇地忍耐，方濟被引領至福音生活經驗的高峰，並和弟兄們有了最高度的共融。在追隨基督上，他為他的弟兄交付了自己的生命。
在他給某會長的書信上，方濟也有著同樣的作為與態度，這為會長請求方濟讓他退隱到一個平靜的隱修處，為使自己在走向天主的路途上，能免於來自弟兄們的煩擾及平庸的阻礙。在毫無任何疑問下，方濟的回答在告訴他自己以前對那些頑抗弟兄所採取的態度；這信的回答也給我們指示出，考驗使方濟成熟的程度，同時也坦然地表露他的福音生活經驗：
「書致某某會長……願主降福你！
我將竭盡所能給你解釋一下你靈魂的狀況。凡阻止你熱愛天主的事，以及由弟兄或他人方面而來的一切煩惱，即使你為人所鞭打，亦應將這一切視為特殊恩寵。你應如是願望，並一無他求。
並且你應將這點作為天主及我的命令而予以執行。因我非常清楚，這是真的聽命。你要熱愛那些給你製造麻煩的人；從他們那方面，除了天主賜予你的事物外，不要願望其他事物。你要熱愛他們，不要盼望他們成為更好的基督徒……你要重視上述這一點，勝過獨修生活。
依我看來：你是否熱愛天主、是否愛慕我──我是天主的僕人，也是你的僕人──將由下列一點看出：任何犯罪的弟兄，不論其罪惡如何深重，若他求憐憫，你不應讓他得不到憐憫而離去。若他不求寬恕，你須問他是否願意獲得寬恕。以後，他若干百次地求你寬恕，為了領他歸向主，你要愛他勝過愛我，並且要常常憐憫這些不幸的人！」（會長）
方濟在這封信裡揭露了那細微且危險的誘惑，而這種誘惑常在等待著那些奉獻於福音理想的人們。方濟自己便是經歷過這種誘惑的考驗。正因為方濟在自己的生活裡曾面對過且克勝了它，所以，他能如此自信地說。這種誘惑來自要不惜代價保留福音的純潔性；在於小心地不使它染上任何污點，不讓酵母和麵團混在一起；又好像人們不願意在麥田裡有莠草。這誘惑是要使人和那些平庸的人分離，而想和一小撮人在獨修處形成一個毫無瑕疵的弟兄團體。
不是這樣的！方濟認為福音生活並非包括所有的一切，並非在夢想一個純潔或全是聖人的教會或弟兄團體。度福音生活是，要和所有的弟兄生活在一起。不但是和那聖善及健康的弟兄，也和那些跛的、殘廢的、平庸及有罪的弟兄生活在一起。並且在這樣的弟兄團體中間，要表現天主的無限忍耐，為天主不枯竭的寬恕及經常更新的恩寵作證。因為這樣行事才是天主真正的心意，當這種作證實現出來時，天主的國才在此時此地顯示出來，福音的光明也照耀在黑暗的世界裡。
當方濟自這種誘惑考驗突破出來時，就是這樣的光明照耀在他的心中。從那時起，他能再次地歌唱，唱著表達天主人情味的詩歌。就在一二二三年的十二月，有一個可望佔據了方濟，就是切願在山中的人們舉行耶穌聖誕節日，並以可感覺得到的、戲劇性的方式，來重新構造一個活的馬槽：「我有意做些事來紀念誕生在白冷的嬰孩，且以某種方式，將祂為嬰兒時的貧窮與困苦，如臥於馬槽，並置身於牛驢之間及乾草上等情節。」（薛一84）這是一個新穎，同時也從未有過的構想，是突然發自他內心的觀念，也是一位有如此天才的詩人才會孕育出這種想像來。方濟要以孩子般的眼光親自看見，也要使他人看見，天主在祂溫柔地來到人間所帶來的救恩事件。什麼是為未來世界更重要的呢？在一個商人的社會裡，並且被金錢所控制及分裂，的確應該再次發現天主的貧窮；在一個追求名譽及特權的神職生活圈內，確是需要回到天主所顯示的謙遜；在一個聖戰的社會裡，應該是再次宣告天主溫柔的時刻了。除了山中那些簡樸的人們外，誰又能給予小嬰兒更溫暖的歡迎呢？
方濟向他的朋友若望衛利塔（Jean Velita）主人說明了他的計畫，這位朋友雖身居高官且顯貴，但他總是如此溫雅、不擺架子。他為了天主愛的緣故放棄了軍職（參閱文大十7）他接納了方濟那熱忱的觀念與看法，便立時前往格熱橋（Greccio）為預備所需要的一切。
聖誕節到了。該地及附近百姓都被召集前來，附近隱修處所的弟兄們也前來參加聖誕盛會。當天晚上，在所有火把的閃爍微光中，他們被引導著，一起走向山崖側面的山洞裡去，整個森林洋溢著他們的歌聲，也在那懸崖的峭壁上，已預備好了一個馬廄，並有馬槽及草秣。也有人牽來了驢子及牛兒。薛拉諾為我們如此敘述說：「天主的人（方濟）站在馬槽前，充滿了唏噓與歎息；他為聖愛的重苛所壓倒，同時，又沉浸在奇大的喜樂中。」（薛一85）就好像他真的看見了躺在馬槽中的聖嬰，的確，方濟的心神及整個心皆居處在白冷。人們唱著晨經，接著，彌撒就開始了，方濟是位執事，唱著福音，「他的聲音有力而甘美，清晰而響亮」（薛一85）宣告這天大喜悅的事件，不但向在場的人們，並且也向全世其餘的人們宣告這喜訊，在那個夜裡，基督徒們再次以孩子的眼看見了耶穌的降生。
方濟既非神學家，亦非哲學家。蔡德頓（Chesterton）說：「方濟是位詩人，他的生活是一首詩。」他是一位天主人性的詩人，同時也是人性弟兄友愛的詩人，這便是在格熱橋舉行聖誕節慶典的意義了。在那反映著人性關係冷漠的嚴冬裡，因著這些簡樸人們與動物的溝通中，在這詩意的萬物中，方濟使天主的溫柔再次活現出來了，如同一位實現空前未有之行動的神學家。人們在唱著聖誕歌曲時，發現了一個新的世界，在這新世界裡，「威儀赫赫的主成了我們的長兄。」（薛二198）從此便在弟兄的關係中，讓自己與我們相遇。